人回来,见这位郎君不见了,奴婢们也不好交代……”
又劝申鹤余,“郎君,这进了殿试可不容易,何况这制举也并非年年都有,多少读书人一辈子都难进这殿试一回。
“一会圣人回来,您平白丢了这回机会,便是藐视君威,这辈子也再做不得天子门生,再入不得这龙门了呀!”
李汝萤的脚步停了下来。
对于天下学子而言,入得殿试,有幸去做天子门生,自此平步青云、成为国之栋梁便是一辈子的大事。
想来他定是下了极大的功夫才能进得这殿试之中。
只待她的阿耶回来继续策问,他将平生的志向一一说与天子,便能得到这功成名就的机遇。
就算今朝未能应选,那也是日后说出去也令人分外艳羡的经历。
可他若是现下这般便随她而去,于他而言,恐怕原本的自豪事便成了一桩笑谈。
更何况,连宫中医术超然的医官都拿捏不准的病症,他也大抵没有什么法子。
说到底,只是她脑中已经不知道究竟世间还有谁会医,她还认得哪位医者。
她如今也只能想到认识的人中他还会医,还没有去试过。
她想要试一试,但大抵也是徒给自己增加些许的慰藉罢了。
原本她以为陈司医已是医术顶顶高超之人了,可陈司医却与尚药局、药藏局的医官们都束手无策,他就算对医术有些涉猎,其实又能如何呢?
宫中的医官们已是世间最厉害的医者了啊……
就像当初,阿兄病后张榜遍寻良医,巫医术士都来了,可最终阿兄还是……
她其实还是期待着他能去,万一,他真的见过这样的毒,知道该如何解呢?
可……
她松开他的手腕,神色有些凄然。
“阿祐中毒了。我想你曾说过你通晓医术,且又常年混迹坊间,许会知晓些寻常医官都不清楚的解毒法子。
“如今阿祐所中之毒,宫中的医官都拿不准解毒之法,所以我才想来寻你去试一试。
“不过眼下殿试于你也是一辈子的事,宫外也不乏有些医术绝伦之人,我再出宫去寻便是。”
他随她去他舍却了一生的仕途
“我随你去。”
申鹤余只是平静地答了她这四个字,风轻云淡地仿若只是拒绝了一场宴会。
而后,他对劝留他的小宦官弓身长揖,“公公心意,某心领了。”
他从袖中取出刻有他名字的符牌交去小宦官手中,“一会若圣人回来,烦请公公将之代为交至圣人手中。申某愚钝,自感心中愚见难入圣听,今自请离去,多谢公公照拂。”
李汝萤鼻尖一阵酸涩,拥堵在眼眶中,似是在下眼眶中灌了铅沙顷刻便要流坠下去。
他这是将自己一生的仕途都抛却了啊……
方才来寻他时她没有想过这么多,如今冷静下来,才知道这般突然地将他从殿试的空档之下带去,这是一桩对他多么残忍的事。
这一辈子她都再对不起他了。
可她还是很想再自私这一回。
若他真的救的了阿祐呢?
心中万千的思绪都扼在了她握去他的手腕上。
她牵起他的手腕,向着方才申鹤余长眺的殿阁方向疾奔而去。
那是她居住的观云阁。
申鹤余其实是不认识宫中各处的宫殿的,直至他跟着她从公主院与东宫相隔的那道小门中走出,来到全然陌生的东宫,又走去了李祐所在的承恩殿前,他都不知道她究竟是要带他去哪寻那位“阿祐”。
承恩殿外的众人此时已经被屏退散去,帝后、宫妃的身影也都转去了宫中的佛堂、道观中为太子祈福。
李汝萤将殿门推开,走了进去。
殿中的烛火辉映出融融的暖色,却照不红润病榻上小太子的双颊。
几名医助侍等在床侧,密切关注着床上太子的景况。
医官们都已回去便寻典籍,想要在那些刁钻的、可能被遗漏的籍册中窥见出此毒的片影。
李祐又昏睡过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