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,孔安离开病房的时候,在医院隐蔽的长廊里等待已久的韩纾意便悄悄出现了。
纯熙并没有感到惊讶,她还是和从前一样,不想理会他。
直到韩纾意说:“你知道小高出事了吗?”
纯熙微微一怔,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小高的场景,随口一句威胁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现实。她拿起身旁的手机,打开热搜,果然是小高被拘留的消息,罪名是男艺人里司空见惯的“嫖娼”。
对于一个主要服务于女性的性工作者来说,以“嫖娼”的罪名进入拘留所,的确有些讽刺。
纯熙忍不住笑:“韩纾意,你可真够狠的。”
韩纾意多谢她的恭维,谦虚道:“比你差点。”
纯熙的笑容渐渐消失,这“差”出的“一点”,不过是韩纾意对小高没有感情,他从来都只是他的玩物。
事实上,韩纾意对任何人、任何事物都没有感情,在这个世界上,只有没有感情的人,才能取得长久的胜利。这正是韩纾意在韩家风波过去不到一年便有底气回国的原因。
韩纾意多年的布局,沿着母系家族进入的权力体系,攀着权力体系积攒的人脉,使他有足够的底牌在韩彩城倒台以后独善其身。
韩纾意说:“现在也许是个机会,我在与长辉药企合作,梦华方面暂时缓缓。”他有很强的情势判断能力,“现在难得有新的商机,那些过气的行当,就算丢了,也不吃亏。”
纯熙没有说话。
韩纾意走到她身后,顺着她的目光向楼下望去,笑道:“这样耗着,有意思吗?”
纯熙说:“有意思。”
韩纾意看着她消瘦病态的模样,忍不住叹气,“纯熙,你都这样了,还不肯跟我走吗?”
纯熙木然一笑,道:“你也知道我这样了,已经帮不了你什么了。”她顿了顿,又道,“至于那些钱,本来就是你我各凭本事,彩城既然给了我,我自然没有拱手送人的道理。”
“你想带进棺材里吗?”韩纾意几乎咬牙切齿,他沉默片刻,又生出些匪夷所思的猜想,“还是,你想给他?”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纯熙的语气变得坚硬,她回过头来,盯着韩纾意,道,“你赶紧走,以后别来找我,我们各走各路,永不相干。”
纯熙很少这样急躁。这令韩纾意感到有趣,他道:“你急什么?怕他看见我吗?”
纯熙懒得跟他废话,因为他的出现,还有楼下那个莫名奇妙的女人,她的心中烦躁异常,脑部神经像是燃烧了一般,灼痛不已。
韩纾意却偏偏不肯放过她,他道:“你拥有这些,真的开心吗?真的有用吗?这么多钱,却连你的病都治不了……不过,也许是你并不想治。”他笑了笑,又道,“你还在记恨我吗?纯熙。我们本不该变成这样的。我说过很多次,那件事不是我做的。”
他没有明说,但纯熙已经意会,那件事,是她与韩纾意隔阂的开始。
在那以前,她听从韩纾意的一切安排。读书时,他自作主张给她换了专业,他说她应该在古文里锻炼一下耐心,塑造一种与世无争的气质,他十分鄙夷她从前的专业,他认为在没有法治的国家学法律是一种愚蠢。他不希望她过早地插手韩家的产业,但承诺带她学习商场的门道,他说越是追名逐利的商人,越渴求那些他自身所没有的高洁的品质,这也是谷雅南能够吸引韩彩城的原因。然而,这种吸引却并不能长久,因为另一方未必能够长期忍受那些腐烂肮脏的一面,这又使他们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地追求同类。
韩彩城也一度被韩纾意所塑造出的纯熙不谙世事的假面所迷惑,她明明不是一个天生的“”,却总是伪装成“”逆来顺受地陪他做一些不合常理的发泄欲望之事,还要表现出一副为了爱情心甘情愿的样子。
但倘若纯熙仅仅到此为止,倒也无法引起韩彩城更多的兴趣,她有更多的叛逆隐藏在乖顺的表面背后。
纯熙第一次被韩彩城做成艺术品欣赏了一夜之后,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。她觉得就算是为了财富,也不该把青春赔在这样一个衰老无能的人身上,那些莫名奇妙的表演除了能锻炼她的忍痛能力外别无他处,这样的买卖并不合算。
纯熙长到二十二岁,生活里充满了伪装,对周怀光的伪装、对周起钰及其母亲的伪装,还有后来对韩彩城的伪装,这些伪装令她身心俱疲。所以,在没有这些人的场合中,她绝不愿再为了做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健康少女付出半点心力。于是,在旁人眼里,阴郁、冷漠是纯熙的标签,这也是她最本来的面目。
因此,纵然自小拥有超于常人的美貌,纯熙却从来都没什么异性缘。少年们多喜爱性格开朗、阳光活泼的女生——这或许也是纯熙曾伪装过的一种假面,但她绝不会在对她无用的人身上费此功夫。如此一来,纯熙在与韩彩城不合算买卖中扳回一局的方法便只剩下一种。
依凭周家的资源,纯熙也曾费心结交过一部分的名流,试图延展自己的人脉。在富二代的圈子里,用金钱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