佳位置。
同样的歌词、同样的旋律,因为编曲的不同,呈现出了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。无愧于吴桐卖关子时说的“未正式发行”。
去除了多种混杂的配器和迎合快节奏生活的电子鼓点,回归创作者的最初灵感,全场只剩下一架钢琴的旋律,如一潭清泉徐徐流淌,衬托出中西文化交错里的挚诚情怀。
孔雀东南飞,五里一徘徊。
这是四年前的吴桐曾经有过的,向经典协奏曲《梁祝》致敬的野心。
四年后的他同样明白,1958年的作品,能够用小提琴演奏源自东晋的民间传说,和18世纪的伏尔泰对《赵氏孤儿》的大胆改编一样,用文学艺术将中西人民共通的思想表达出来,用艺术这种抽象的形式,打破被缚上枷锁的文化壁垒,发出道德、理想与自由的热切呼唤,创造出属于全人类的精神文明。只是这种和谐的共通,并非历史的常客,只能存在于某个特定的时期,像无数哲人引以为傲的文艺复兴一样千年难遇,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
美好的音乐和时间一样,总是在眨眼间消逝。一曲满含着创作者初心的《孔雀传说》,为这场小众而真诚的音乐节画上了圆满的句号。
留在纯熙眼睛里的,还有那场至真至诚的演奏的余温。
人群纷纷散去。副导演、摄影师也早已在人流中与他们失散。
场外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破坏了这静夜漫步的气氛。
吴桐从乐队拿出一把伞递给孔安,道:“就剩这一把了,你们两个看能不能将就点……”
“谢谢。”孔安说。
“那我就跟我兄弟们一起走了,明天我们还有演出呢!”吴桐说。
“好。”孔安点头,“今天晚上,谢谢你,我很开心。”
“我也很开心。”吴桐说。
他们之间有种深入骨子里的默契,不必过多的言语,就能够互通彼此的喜怒哀愁;也不必朝夕相处,就能够通过音乐聆听彼此多年的境况。
纯熙是羡慕并渴望这种感觉的。
少量与她期待不相符合的成分,恐怕就是那份感觉有些稀疏、平淡,并且不是唯一。
孔安这时已经把伞递给了纯熙,问道:“要走吗?”
纯熙接过伞,并没有打开,而是把它放在了一旁,说道:“等一等吧。”
孔安沉默片刻,低声道:“等什么?”
纯熙微微一笑,说道:“剧组的人走了,吴桐也走了,他们都走了……能为我弹一曲吗?”
“为什么?”孔安的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笑。
“因为,此刻,你还意犹未尽。”纯熙笑起来,弯弯的睫毛在眼睑下勾勒出一道浅浅的阴影,她微微侧耳,仿佛在听夜风拂过耳畔,“我猜,你现在最想弹的一定是……夜曲。”
nocturne,op9,no1……纯熙的猜想,总是绝妙地夹击着孔安源自内心的冲动,这令他在任何时候都逃脱不过。
那天晚上的风很轻,夜很蓝,被细雨洗礼过的草坪散发着独属于夏日的淡淡清香,从狭窄灰暗的剧院里流淌出的夜曲,如一场华美而哀伤的典礼,唤醒沉睡在这古城里的千万生灵,穿过时空背面,去寻觅历史长河中肖邦尊贵的灵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