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在了一起。可惜现实是泥沼,结局就只剩下了苍凉和冷漠。
即便是苍凉和冷漠,也从不属于澧兰。
因为澧兰不止一次地告诉我,她只是一个过客。
从很多年前的那场婚礼开始,她就注定只能是一个过客。
婚礼的主角在绚丽的聚光灯和辉煌的进行曲中熠熠发光,没有人会理会酒店外紧攥着那只承载了她多年爱意的木雕钢琴。
新郎韩彩城。
新娘周纯熙。
“我听过这个名字。”我突然说。
“嗯?”澧兰笑起来,仿佛知道我要做什么,也仿佛知道我不会有答案。
果然,各大搜索栏里依然一片空白。
“我一定听过这个名字。”我说,我不死心地点开一个个相关搜索,终于,找到了一个名字——韩纾意。
我瞬间明白过来,韩纾意,就是韩彩城的小儿子,也是现在梦华娱乐的当家人。
“他好像犯过什么事儿吧?我隐隐约约记得还闹得挺大的。”我问澧兰,“怎么现在网上一点痕迹也没了?”甚至,连韩纾意也已经退居幕后。
“在赛博空间里,想让一个人消失太容易了。”澧兰笑了笑,“任何人都可以留下痕迹,任何人也都可以毫无痕迹,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。”
她的笑容有些生涩,仿佛凝结了人世间所有的秘密,既无来处,也无归途。
与我对韩彩城的记忆不同,深烙在澧兰心里的名字,则是周纯熙。
同样是那一场婚礼,万千艳羡的目光集中在新娘风华绝代的脸上。纯熙的美,在高级化妆师、发型师、服装设计师的顶级合作中,达到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巅峰。
澧兰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,就再也难以忘怀。那是一张与她完全不同的脸,柔美、华丽、璀璨、生辉,每看一眼,你都要感叹一次造物主的不公。感叹之余,还要像澧兰一样,自怨自艾起自己的普通,为自己平淡而乏味的容貌抑郁不平,并不自知地在心底埋下了一颗名为“嫉妒”的种子。
纯熙的美,只存在于澧兰的描述里。我从未见过,也无从感受。
但澧兰也曾用同样的词藻描绘过另一个人的美,那就是孔安。
我不知道那个年代的审美是什么样子,但我想,真正的美是可以跨越时空的。就算我今夜梦回西晋,我也不会不赞一句潘安之美。
那一天的婚礼,幸福是属于所有人的,包括澧兰。因为她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孔安。
可是很多年后,她才意识到,那场万人祝福的婚礼上,只有一个人是不幸的。当她把木雕钢琴交到那个人手上时,他泛起笑容的前一秒,眼角还闪着泪光。她回忆起隔着酒店的玻璃窗偷看他的背影时,他饮酒的姿势微微有些僵硬,那一定是因为泪水化作烈酒穿透了心肠。
孔安与纯熙的初遇,十分平淡。
那是一个雨后的清晨,古城最偏僻的街道上,连绵的小楼堆砌起镜头外穿越时光的景致。
古道的现代气息全部聚集在一家旅店。大抵是因为这不是什么着名的景点,旅客稀少,才被选为广告剧组的取景地。人少,设施自然也少,除了两家土生土长的小吃摊铺,就只剩下这家挂着金字招牌的旅店。
旅店的客房整整齐齐地排在二楼,你可以看见那一排墨绿色的红边玻璃,轻轻一推,老式窗户就朝着这古旧的街道展开了。从左往右数,第二个窗子开的最大,窗台上坐着一个赤脚的女人,她的足型很标准,算得上美观,连接着一截纤细的小腿,可以看出是典型的黄种人肤色。她不算很白,但很衬衣色,纯白的裙角随意地搭在腿边,迎着晨风轻轻地舞蹈。
纯熙很喜欢穿白裙子,不管是春天,夏天,还是秋天,你都能从她的衣柜里找出一条适合这个季节的白裙子。除了冬天,这是唯一一个她不穿白裙子的季节,她是偏寒的体质,每到降温,就要裹上一两层盖住长靴的棉袄、围巾,裙子自然也飘不起来了。
孔安常常想,如果是冬天呢?如果是冬天,他遇到她,没有看到这条白裙子,他会不会就避过这一劫?
可惜岁月不能被假设,就像纯熙的画笔终会在这一刻停下。
一阵疾风吹来,她的草纸从膝盖上落下,飘到了对面的糕点铺前,刚包装好鲜花饼的老板娘拿起草纸,忍不住撇了撇嘴,随手一折,跟着就塞进了装着鲜花饼的口袋里。
接过口袋的孔安有些不知所措,他展开那张险些被老板娘揉碎的纸,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素描,潦草的笔法勾画出一个熟悉的形象——举着打光板的男人。模糊了背景,模糊了衣着,甚至是模糊了道具——如果他不曾亲身经历这一幕,他大概想象不出占比最大的两个方形是打光板。打光板外,一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格外清晰,还有这双手下,淡然清澈的侧颜。
孔安转过身去,看见了那条风中的白裙子,腰间的流苏缠绕着乌黑的秀发,环绕在光滑的手臂下。
纯熙对着他笑了一下,她的唇色淡淡的,却并不会显得没